麻豆當舖 汽車業務罵捱受苦 驚人身世竟是旅館少東
我叫丁大為,今年26歲。我父親是一位退休的建築師,靠自己白手起家,累積財富。我住在台北市非常菁華的地段,父親也為了我特地開了一家青年旅館,交給我經營,在別人眼中,我就是個叼根金湯匙出生的富二代而已。但是在我身上背負了二個祕密,一個是隱藏身世,特地去應徵汽車業務找罵挨的祕密; 另一個是變成單親家庭的祕密。
秘密1: 隱藏身世
我大學念觀光系,一畢業父親就先幫我鋪好了路,在台北市觀光區一棟大樓內開了家青年旅館,總共三層樓,分為男女住宿區及頂樓餐廳區。父親裝潢的青旅,走簡約風的工業設計,加上重視客戶服務,所以一開幕生意就非常好,在訂房網的評價也很高。
照理來講,青旅生意這麼好,父親又顧東顧西,我應該可以翹著二郎腿,整天吃喝玩樂,輕輕鬆鬆過著我的少東生活。但事實並非如此,其實在我心中深藏著一小搓的自卑,又混合著強烈的自尊心。
我父親朋友這邊的父執輩,他們小孩的學歷及成就都很高。反觀我的成績從小就很差,父親跟朋友們聚餐時,難免談到小孩的功課,這一比,我就被比到最底下,我的自卑來自於怕父親丟臉。
我心想,「既然我不是一塊念書的料,那努力工作總行了吧!」父親白手起家的故事,一直激勵著我,所以進入青旅工作時,我隱藏身世,從基層做起,並沒有讓員工知道,就是不想被外界貼上「靠爸族」。隱藏身世,是我的第一個秘密。
不過,紙從來包不住火。有天當我想跟同事討論假期時,隨口說了一句:「我的假期都被卡死了。」同事卻回說:「你爸不是董事長嗎?」我這才驚覺,原來同事們早就知情。我想想,就算青旅業績再怎麼好,終究還是會被貼上富二代的標籤,「我沒有任何成就,值得父親驕傲」。
我越想越焦慮,雖然父親沒説什麼,但我是家中獨子,父親對我的期望很高,「總不能讓父親一輩子抱持著遺憾吧」。我考慮很久,想到自己對汽車工業有興趣,不如去當汽車業務吧!
我應徵上一家號稱訓練最嚴格的日系車廠當業務,從此就變成雙重身分。上班日賣車,週末假期賣房。當青旅人手不夠時,我就回去巡房,打理青旅業務。
我的重心還是放在汽車銷售。為了破斧沉舟,我特地從台北市搬到公司所在的新北市蘆洲區,一大早就要先到公司進行清潔工作,包括擦車子,洗廁所,還有要把大門玻璃清乾淨,重要的是背熟車子性能,學習服務流程。而通常最忙的時候,是跟著長官一起跑業務,常常到家時已是晚上10點鐘。
剛入行的時候,菜鳥一隻,最傷腦筋的是碰到客戶要贈品,超乎我的能力範圍。有一次深夜11點剛到家,就接到客戶的追殺簡訊寫說:「朋友那邊的業代送很多,你能不能多送一點?」我心裡不禁哀嚎:「車子一開始就算比較便宜了,而且我底薪才一萬多,真的沒有多餘的錢送贈品了。」
但菜鳥們最害怕的是每天要排排站,接受大主管的「行程盤點」,這代表了當天的成交量,若拜訪的客戶名單越多,就代表成交機會越高。 其實我剛出社會,哪有什麼人脈,靠的都是主管罩我。
有次我真的排不出行程,勉強只排了二個,一個是跟客戶拿身分證,另一個大約5分鐘就能做好,當眾就被大主管K了一頓,並丟了一句「浪費我的時間,浪費你的生命」,坦白説我不難過,「因為我沒時間難過,不如抓緊時間,趕快把工作做好。」
其實,我隱藏家世背景的秘密早就破功,大主管簡直火眼金星,一看我的履歷表地址,立刻説:「你住豪宅喔!」我當場傻眼,她接著說;「因為我很多客戶住那邊。」但主管們並沒有因此厚待我,該罵的時候還是罵很兇,頂多業績度小月的時候,開開玩笑:「聽說你家很有錢,買部進口車吧!」
秘密2: 單親家庭
在我3歲的時候,母親離開了我的生命,從此我與父親相依為命,變成單親家庭,除了少數親戚,外界並不知情。我的母親離世了嗎?沒有,但為何離開?在此,請容許我繼續保留這個單親的祕密,因為我怕父親看到這篇報導後,會勾起他的傷心往事。
我非常珍惜父親的感受。當年父親事業正起飛,常常忙到三更半夜,還在挑燈夜戰畫建築結構圖。而父親畫圖的背影,我永遠也忘不了,因為當時我很需要父親陪伴,卻又不敢打擾父親,只能從背後偷偷望著他。
身兼母職,父親一手把我拉拔帶大,在我眼中,他是個堅強又沉默的巨人。但幼年時,我很是羨慕朋友們有父母陪伴,只有我...很孤單。直到長大出社會,開始工作了,我終於了解父親一邊工作養家,一邊帶小孩的辛苦,「父親的苦衷,都往心裡吞!」
父親個性內向,平常不多話,直到這5年,我們父子的感情才比較親近一些,「可能父親老了吧!需要我的陪伴」。
但我很難過的是,業務工作很忙,幾乎很難抽空回家陪父親,有一次難得回家,看著他老人家開心的樣子,我忍不住落淚,「爸,對不起!我很想回來陪你,但有時候客戶一通電話打來,我根本走不開。」木訥的父親不知如何表達他的愛,只是叮嚀:「不要老是半夜才吃飯,胃會不好。」
為了給父親一個家,為了向父親證明兒子長大了,我會繼續努力工作,挑戰自己的極限。我不是富二代,我只是想給父親溫暖的普通人。
採訪側記:
很怕丁大為是一時興起,出來單打獨鬥的富二代,説不定很快就掛點。但是在距離第一次採訪後的三個月,記者探視了丁大為,發現他還在同一家公司當汽車業務員,而且活蹦亂跳,頂多就是臉上冒出一些痘痘。
丁大為的主管説,做這行的業績壓力非常大,菜鳥通常熬不過2個月就陣亡,「他的同梯通通『畢業』了,但是大為已經熬過半年以上」。
記者第一次接觸丁大為,他當時跟著主管出來跑業務,但他實在不太會聊,只會乖乖坐在主管旁邊陪笑。直到主管跟客戶敲定訂單時,已經晚上9點鐘,他才小聲地説:「終於可以去吃晚餐了。」
丁大為遺傳了父親堅毅的個性,務實且憨厚,當真在他身上看不出有富二代的嬌氣,只是很單純地力爭上游,而這也是他父親對兒子的期許。(張宜楟/台北報導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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